Tuesday, February 06, 2007

局外人

曾經是何等硬朗的她,今伶仃無依地挽著他的手臂,倚偎在他身旁,一份強烈的被信任、被依賴的感覺,從手臂流遍全身,灼滾著每條神經,整個人也變得熱血起來。他知道,今次不能再像以前那麼畏首畏尾,是時候要挺起胸膛,負一個男子漢應負的責任,不要懼怕,勇敢地負擔起保護她的任務,替她遮風擋雨,不要讓她再受任何人的傷害。

深呼吸一口,狠狠地向那個傷她無數的負心漢斥罵道 : 「請問你有盡過自己的責任嗎? 做人不是這樣的,不是說說算的,要守自己的承諾、守自己的責任的。」

他瞄一瞄那個正緊緊縮在他身後的她,看到她楚楚可憐的神態,不知哪裡湧來的怒氣,越發投入,粗暴地揪著那個負心漢的衣領,大聲責問道 : 「你究竟有完沒完 ? 你還嫌自己的做成的傷害不夠多嗎 ? 你還想什麼樣 ? 他媽的狗雜種 !」說畢,將其重重地推倒地上。

在粗重的呼吸聲、抽搐的肌肉運動中,他覺得自己好像剛剛演畢一場精彩的獨腳戲,正神氣活現地站於舞台上,享受著水銀燈的眷顧,週遭的歡呼聲及讚美聲....陶醉於萬人景仰之際,他最在乎的仍然是她、依然是她...她的一個信任的眼神,令他深深領略到,他終於能夠給她所想、所需的安全感.....



「CUT ! Good Take ! 好 ! 全世界收工!」

導演一聲令下,全場工作人員都歡呼起來,亦將他扯回現實裡面。

天花頂上照得通明的射燈,一盞又一盞熄滅,只剩下出口的那盞照明燈在獨力支撐,與黑暗在頑抗 ; 之前擠得水洩不通的片場,亦隨著人群三五成群地散去,變得空洞 ; 四週由喧鬧變回平靜。

他默然地看著剛才仍被握溫熱的手臂,襯衫上亦殘留著一雙濕熱的手印,今已變回孤寂,遺下的掌心溫暖,正漸漸隨冷空氣飄呀飄呀,飄往不遠處的那個負心漢 -- 應該是飾演負心漢的那個男子 -- 的手臂手延續生命,她喜孜孜地扯著"負心漢"的手臂,自顧地說過不停,那個男子不時報以一個溫暖的微笑作回應。

她用剛才挽著他的手,溫柔憐惜地撫著那男子的腰,問道 : 「你痛不痛呀 ? 有沒有扭傷呀 ? 他又是的,只是拍戲卻如此大力魯莽,真是不知所謂!」雖然只是喃喃小語,但空洞的環境仍然令這番說話得以深深地入侵他的耳鼓,他甚至乎可以感到她那既冷且怒的眼神,正像刀鋒剖開他的背部一樣。

男子用手撫著她的秀髮說 : 「傻丫頭,不打緊啦,別擔心吧。不如擔心一下,我們回家弄些什麼東西吃才好吧」

「嘻,又好,不過你要負責洗碗碟啊~~還有洗衣服 ! 還有熨衫 ! 就交給你了。」

「嘿,怕了妳吧,就讓妳享清福...一日吧~~」

他沒有回頭、不敢回頭,面對著他們全方位無保留的幸福溫馨的氣氛下,他變得不堪一擊,只懂默默地呆看地上,在他影子旁的她的身影,漸漸地靠向遠方的那個男子身影,合而為一。直至他們的嘻笑聲、交談聲,由大..漸細...至幾不可聞,合而為一的身影,也消失無蹤,他才霍地回頭,捕捉她遠去的身影,貪婪地攝取僅餘飄散在空氣中她的獨有香氣....

「最終...我都只是一個局外人」搖頭嘆息,喝掉杯裡早已冷了的茶後,就拿起外套,逕自一個人離開。



最後一盞燈熄減,黑暗吞噬了整個空洞,四週一片寂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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