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摩女郎
雙手雙腿因日積月累的折磨,疲累深深烙進了骨髓,感覺到妳正細心地,逐寸逐寸地將它們抽出來,手腳驟覺輕鬆了起來。煩惱絲如長籐般盤結著不散,唯有在妳的指縫之間,才順服地應刃而解。淡淡的香氣中,在太陽穴的捏弄,就好像在嘗試解開最後防線的牢鎖,以為掌握著的堅持,也一點一點地流逝,由覺醒之地,墮入了彌留的迷霧中,渾然忘掉在何方。究竟眉心因緊張、還是因愁懷而緊鎖著 ? 天曉得,反正到最後都為妳消散殆盡。
頃刻間,好像在一個迷糊的仙鏡中,無拘無束,圍繞著的只有一片白....及妳。我就安躺在白濛濛之上,閉上眼,細味著妳溫熱的手在解開我關節上一個又一個的枷鎖,妳的體溫包裹著我、女人獨有的體香充斥著四週,在如斯細心的侍候中,我就好像在襁褓中的嬰孩.....記得從書中讀到,男人在母親體內成長,因此孕育著或濃或淡的「戀母情意結」,這是男性的跟源,因此無論多勇悍的勇士,面對著母親,都會甘心拜倒在這絕對的安全感、歸屬感中。而當一個男性,遇上一個令他有像母親一樣安穩、安全的女性之時,將註定再走不開。
一縷縷的髮絲佻皮地在搔我的眼廉,猜想妳應該正低著頭按撫著我的眉心吧,怕癢的我再也按捺不住,噗哧地輕笑起來,一張眼,從漆黑回到光亮的刺激,眼前畫面如萬花筒的影像,由整化為零、再由零組合為整,一張陌生的笑臉掛在我面前。
「是誰 ? 不是妳嗎 ? 妳不是一直都在我身旁嗎 ? 為何換了這個陌生人 ? 這個陌生人是誰 ? 這裡是什麼地方 ? 剛才那白茫茫的地方呢 ? 是真 ? 是假 ? 那裡才是真實 ?」
真實與虛假的拉扯、幻覺與實在的角力,意識與肉身的割裂,令我想吐、想逃,可惜我卻連站起身的力量也沒有,努力的掙扎換來重重的倒下,床角的尖鋒,在純白的仙鏡劃出一道不深不淺的裂口,艷紅的鮮血泊泊流出,真實伴隨著血腥浮現出來。
「先生,對不起,你沒有事吧 ? 我按痛了你嗎 ?」 陌生女子操著國語朝著我慌張地慰問。
我沒有答,自管用力抑制著淚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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